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若干问题的规定(二)

第一条 债务人财产的认定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破产法》等相关法律，结合审判实践，人民法院应将债务人依法享有的可以估价并可以转让的财产和财产权益认定为债务人财产。

第二条 不应认定为债务人财产的财产

以下财产不应认定为债务人财产：(一)债务人基于合同或法律关系占有、使用的他人财产;(二)债务人在所有权保留买卖中尚未取得所有权的财产;(三)所有权专属于国家且不得转让的财产;(四)其他依照法律、行政法规不属于债务人的财产。

第三条 债务人特定财产的认定

已设定担保物权的特定财产应认定为债务人财产。在担保物权消灭或者实现后的剩余部分可用以清偿破产费用、共益债务和其他破产债权。

第四条 共有财产的认定

债务人按份享有所有权的共有财产的相关份额，或者共同享有所有权的共有财产的相应财产权利，以及依法分割共有财产所得部分，应认定为债务人财产。在破产程序中，共有财产的分割应依据物权法的规定进行。

第五条 未中止执行程序的财产

破产申请受理后，未依照企业破产法的规定中止执行程序的财产，人民法院应纠正执行措施。执行回转的财产应认定为债务人财产。

第六条 保全措施

破产申请受理后，可能影响破产程序进行的行为，人民法院可以根据管理人的申请或者依职权，对债务人的财产采取保全措施。

第七条 解除保全措施

已采取保全措施的单位，在知悉破产申请受理后，应及时解除对债务人财产的保全措施。

第八条 破产申请驳回或终结的后果

人民法院驳回破产申请或终结破产程序后，应通知已解除保全措施的单位按原保全顺位恢复相关保全措施。在恢复保全措施之前，人民法院不得解除对债务人财产的保全措施。

第九条 撤销行为的诉讼

管理人提起诉讼请求撤销相关行为并返还债务人财产的，人民法院应支持。若管理人因过错未行使撤销权导致债务人财产减损，债权人请求赔偿的，人民法院应支持。

第十条 行政清理和强制清算程序的转入破产程序

根据企业破产法的规定，行政清理程序转入破产程序的可撤销行为的起算点为行政监管机构作出撤销决定之日；强制清算程序转入破产程序的可撤销行为的起算点为人民法院裁定受理强制清算申请之日。

第十一条 交易的撤销

人民法院应认定为非合理价格进行的交易，并返还双方获取的财产或价款。因撤销交易导致债务人应返还受让人已支付价款的债务，受让人请求共益债务清偿的，人民法院应支持。

第十二条 清偿未到期债务的撤销

破产申请受理前一年内债务人提前清偿的未到期债务，在破产申请受理前已到期，管理人请求撤销该清偿行为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是，若该清偿行为发生在破产申请受理前六个月内且债务人符合企业破产法的规定，除外。

第十三条 无偿转让和不合理交易的撤销

破产申请受理后，管理人未请求撤销债务人无偿转让财产、不合理交易和放弃债权的，债权人可以依据合同法等规定提起诉讼请求撤销债务人上述行为并追回相关财产，人民法院应予受理。若相对人以债权人行使撤销权的范围超出债权人的债权为抗辩，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第十四条 个别清偿的撤销

管理人请求撤销债务人对设定担保物权的债权进行的个别清偿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是，若债务清偿时担保财产的价值低于债权额，除外。

第十五条 个别清偿的撤销

管理人请求撤销债务人对债权人进行的个别清偿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是，若债务人与债权人串通损害其他债权人利益，除外。

第十六条 特定清偿的撤销

管理人请求撤销债务人进行的以下特定清偿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一)为维系基本生产需要而支付水费、电费等的;(二)支付劳动报酬、人身损害赔偿金的;(三)使债务人财产受益的其他特定清偿。

第十七条 财产的返还

管理人请求返还被隐匿、转移财产的实际占有人的财产，或请求返还虚构或不真实债务的财产，人民法院应支持。若管理人因过错导致债务人财产损失，债权人请求赔偿的，人民法院应支持。

第十八条 追究责任

管理人代表债务人请求追究法定代表人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对涉及债务人财产的相关行为承担赔偿责任的，人民法院应支持。

第十九条 诉讼时效

债务人对外享有债权的诉讼时效，自破产申请受理之日起中断。债务人未及时行使权利导致诉讼时效期间超过一年的，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之日起重新计算诉讼时效期间。

第二十条 出资责任

出资人未履行出资义务或抽逃出资，管理人依据企业破产法的规定代表债务人提起诉讼，请求返还出资或支付未履行的出资本息的，人民法院应支持。管理人依据公司法的规定代表债务人提起诉讼，请求追究相关责任人员的出资不实或抽逃出资责任，并将财产归入债务人财产的，人民法院应支持。

第二十一条 中止审理的诉讼

破产申请受理前，债权人就债务人财产提起的以下诉讼，人民法院应中止审理：(一)主张次债务人代替债务人直接偿还债务的;(二)主张债务人的出资人、发起人和负有监督股东履行出资义务的董事、高级管理人员，或者协助抽逃出资的其他股东、董事、高级管理人员、实际控制人等直接承担出资不实或抽逃出资责任的;(三)主张债务人的股东直接偿还债务人对其所负债务的，以债务人的股东与债务人法人人格严重混同为由;(四)其他债务人财产的个别清偿诉讼。

第二十二条 已作出生效民事判决书或调解书的案件

破产申请受理后，已作出生效民事判决书或调解书但尚未执行完毕的案件，相关执行行为应依据企业破产法的规定中止，债权人应向管理人申报相关债权。

第二十三条 破产申请受理后的诉讼

破产申请受理后，债权人就债务人财产提起诉讼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债权人通过债权人会议或债权人委员会，要求管理人追收债务人财产且管理人拒绝的，债权人会议可以申请更换管理人，人民法院应支持。管理人不予追收，个别债权人代表全体债权人提起相关诉讼的，人民法院应受理。

第二十四条 非正常收入的返还

债务人的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利用职权获取的绩效奖金、拖欠工资情况下的工资性收入和其他非正常收入，应认定为非正常收入。若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拒不返还上述非正常收入形成的债务人财产，管理人主张返还的，人民法院应支持。相关债权可作为普通破产债权清偿。

第二十五条 财产处分的报告

管理人拟通过清偿债务或提供担保取回质物、留置物，或与质权人、留置权人协议以质物、留置物折价清偿债务等方式进行财产处分行为的，应及时报告债权人委员会。若未设立债权人委员会，管理人应及时报告人民法院。

第二十六条 取回权的行使

权利人行使取回权应在破产财产变价方案或和解协议、重整计划草案提交债权人会议表决前向管理人提出。权利人在上述期限后主张取回相关财产的，应承担延迟行使取回权增加的相关费用。

第二十七条 取回权的诉讼

权利人主张取回相关财产，管理人不予认可的，权利人可以债务人为被告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行使取回权，人民法院应受理。权利人依据法院或仲裁机关的生效法律文书主张取回争议财产，管理人以生效法律文书错误为由拒绝行使取回权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第二十八条 取回权的费用

权利人行使取回权时未支付相关费用，管理人拒绝取回相关财产的，人民法院应支持。

第二十九条 不易保管的财产

对债务人占有的权属不清的鲜活易腐等不易保管的财产或不及时变现价值将严重贬损的财产，管理人及时变价并提存变价款后，有关权利人主张取回变价款的，人民法院应支持。

第三十条 财产转让的处理

债务人占有的他人财产被违法转让给第三人，第三人已善意取得财产所有权的，原权利人无法取回该财产的，人民法院应根据企业破产法的规定处理。若转让行为发生在破产申请受理前，原权利人因财产损失形成的债权可作为普通破产债权清偿。若转让行为发生在破产申请受理后，因管理人或相关人员执行职务导致原权利人损害产生的债务可作为共益债务清偿。

第三十一条 转让价款的处理

债务人占有的他人财产被违法转让给第三人，第三人已向债务人支付转让价款但未取得财产所有权的，原权利人依法追回转让财产的，人民法院应根据以下规定处理。若转让行为发生在破产申请受理前，因第三人已支付对价而产生的债务可作为普通破产债权清偿。若转让行为发生在破产申请受理后，因管理人或相关人员执行职务导致原权利人损害产生的债务可作为共益债务清偿。

第三十二条 保险金、赔偿金的处理

债务人占有的他人财产毁损、灭失，因此获得的保险金、赔偿金、代偿物尚未交付给债务人，或代偿物虽已交付给债务人但能与债务人财产予以区分的，权利人主张取回相关保险金、赔偿金、代偿物的，人民法院应支持。若保险金、赔偿金已交付给债务人，或代偿物已交付给债务人且不能与债务人财产予以区分的，人民法院应根据以下规定处理。

财产毁损、灭失的处理办法

一、财产毁损、灭失发生在破产申请受理前

如果财产毁损、灭失发生在破产申请受理前，权利人因财产损失形成的债权将作为普通破产债权进行清偿。

二、财产毁损、灭失发生在破产申请受理后

如果财产毁损、灭失发生在破产申请受理后，由于管理人或相关人员执行职务导致权利人损害产生的债务将作为共益债务进行清偿。

如果债务人占有他人财产导致财产毁损、灭失，并且没有获得相应的保险金、赔偿金或代偿物，或者获得的保险金、赔偿金或代偿物不足以弥补损失的部分，人民法院应根据相关规定进行处理。

三、管理人或相关人员的责任

在执行职务过程中，如果管理人或相关人员故意或重大过失地转让他人财产或导致他人财产毁损、灭失，从而导致他人损害产生的债务将作为共益债务进行清偿。债务人财产将随时用于清偿不足以弥补损失的部分。如果权利人要求管理人或相关人员承担补充赔偿责任，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

在债务人财产随时清偿后，债权人可以以管理人或相关人员执行职务不当导致债务人财产减少给其造成损失为由提起诉讼，要求管理人或相关人员承担相应赔偿责任，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

四、保留所有权的买卖合同

如果买卖合同中约定了标的物所有权保留，在标的物所有权未依法转移给买受人之前，一方当事人破产的情况下，该买卖合同被视为双方尚未履行完毕的合同。管理人有权根据企业破产法的规定决定解除或继续履行该合同。

五、出卖人破产的情况下的处理办法

如果出卖人破产，其管理人决定继续履行所有权保留买卖合同，买受人应当按照原买卖合同的约定支付价款或履行其他义务。

如果买受人未按约支付价款或履行完其他义务，或者将标的物出卖、出质或作出其他不当处分，给出卖人造成损害，出卖人管理人有权要求取回标的物，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但是，如果买受人已支付标的物总价款的75%以上，或者第三人善意取得标的物所有权或其他物权，则不适用上述规定。

如果出卖人未能取回标的物，出卖人管理人有权要求买受人继续支付价款、履行其他义务，并承担相应赔偿责任，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如果因买受人未支付价款或未履行完其他义务，或买受人管理人将标的物出卖、出质或作出其他不当处分导致出卖人损害产生的债务，出卖人可以要求将其作为共益债务进行清偿，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

六、解除所有权保留买卖合同

如果出卖人破产，其管理人决定解除所有权保留买卖合同，并要求买受人交付买卖标的物，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

如果买受人以其不存在未依约支付价款或履行完其他义务，或者将标的物出卖、出质或作出其他不当处分为由进行抗辩，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如果买受人依法履行合同义务，并将买卖标的物交付给出卖人管理人，买受人已支付的价款损失形成的债权将作为共益债务进行清偿。但是，如果买受人违反合同约定，出卖人管理人主张将上述债权作为普通破产债权进行清偿，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

七、继续履行所有权保留买卖合同

如果买受人破产，其管理人决定继续履行所有权保留买卖合同，原买卖合同中约定的买受人支付价款或履行其他义务的期限在破产申请受理时视为到期，买受人管理人应当及时向出卖人支付价款或履行其他义务。

如果买受人管理人无正当理由未及时支付价款或履行完其他义务，或者将标的物出卖、出质或作出其他不当处分，给出卖人造成损害，出卖人根据合同法的规定主张取回标的物，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但是，如果买受人已支付标的物总价款的75%以上，或者第三人善意取得标的物所有权或其他物权，则不适用上述规定。

如果出卖人因买受人未支付价款或未履行完其他义务，或买受人管理人将标的物出卖、出质或作出其他不当处分导致损害产生的债务，出卖人可以要求将其作为共益债务进行清偿，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

八、解除所有权保留买卖合同

如果买受人破产，其管理人决定解除所有权保留买卖合同，并要求买受人交付买卖标的物，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

如果出卖人取回买卖标的物，买受人管理人主张出卖人返还已支付价款，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如果取回的标的物价值明显减少给出卖人造成损失，出卖人可以先从买受人已支付的价款中抵扣，然后将剩余部分返还给买受人。如果买受人已支付的价款不足以弥补出卖人标的物价值减损损失形成的债权，出卖人可以要求将其作为共益债务进行清偿，人民法院应予以支持。

九、标的物在运途中的处理办法

如果出卖人根据企业破产法的规定，通过通知承运人或实际占有人中止运输、返还货物、变更到达地，或将货物交给其他收货人等方式主张取回在运途中的标的物，但未能实现，或在货物未达管理人之前已向管理人主张取回在运途中的标的物，在买卖标的物到达管理人后，出卖人向管理人主张取回的，管理人应予准许。

如果出卖人未及时行使在运途中的取回权，在买卖标的物到达管理人后向管理人行使在运途中的取回权，管理人不应准许。

十、债务人重整期间的处理办法

在债务人重整期间，如果权利人要求取回债务人合法占有的财产，但不符合双方事先约定的条件，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是，如果因管理人或自行管理的债务人违反约定，可能导致取回物被转让、毁损、灭失或价值明显减少的情况除外。

十一、债权人的抵销权

债权人行使抵销权时，应向管理人提出抵销主张。管理人不得主动抵销债务人与债权人的互负债务，但如果抵销使债务人财产受益，则不适用上述规定。

管理人收到债权人提出的主张债务抵销的通知后，经审查无异议的，抵销自管理人收到通知之日起生效。如果管理人对抵销主张有异议，应在约定的异议期限内或自收到主张债务抵销的通知之日起三个月内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无正当理由逾期提起诉讼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如果人民法院判决驳回管理人提起的抵销无效诉讼请求，该抵销自管理人收到主张债务抵销的通知之日起生效。

十二、债权人的抵销异议

债权人主张抵销时，如果管理人以以下理由提出异议，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一)破产申请受理时，债务人对债权人负有的债务尚未到期；

(二)破产申请受理时，债权人对债务人负有的债务尚未到期；

(三)双方互负债务的标的物种类、品质不同。

十三、债务人的抵销情形

在破产申请受理前六个月内，如果债务人存在企业破产法规定的情形，并且债务人与个别债权人以抵销方式对个别债权人进行清偿，其抵销的债权债务属于企业破产法规定的情形之一，管理人在破产申请受理之日起三个月内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主张该抵销无效，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十四、不得抵销的债权

企业破产法规定不得抵销的债权人，如果主张以其对债务人特定财产享有优先受偿权的债权与债务人对其不享有优先受偿权的债权进行抵销，债务人管理人以抵销存在企业破产法规定的情形提出异议，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是，如果用于抵销的债权大于债权人享有优先受偿权财产价值的情况除外。

十五、破产申请后的民事诉讼

在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当事人提起有关债务人的民事诉讼案件，应根据企业破产法的规定，由受理破产申请的人民法院管辖。

受理破产申请的人民法院管辖的有关债务人的第一审民事案件，可以依据民事诉讼法的规定，由上级人民法院提审，或者报请上级人民法院批准后交下级人民法院审理。

受理破产申请的人民法院，如果对有关债务人的海事纠纷、专利纠纷、证券市场因虚假陈述引发的民事赔偿纠纷等案件不能行使管辖权，可以依据民事诉讼法的规定，由上级人民法院指定管辖。

十六、过渡规定

本规定施行前本院发布的有关企业破产的司法解释，与本规定相抵触的，自本规定施行之日起不再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