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集资案件中涉案财物的清算

一、涉案财物范围的确定——以违法所得为主体

根据我国《刑法》第64条规定，犯罪分子违法所得的财物应当予以追缴或责令退赔，被害人的合法财产应当及时返还，违禁品和供犯罪所用的本人财物应当予以没收。因此，在刑事实务中，涉案财物主要指的是犯罪分子违法所得、违禁品和供犯罪所用的犯罪分子本人财物。其中，违禁品和供犯罪所用的犯罪工具等物品应当依法没收，而违法所得则是指通过犯罪行为所获取的财产利益，应当予以追缴或责令退赔，被害人的合法财产应当及时返还。在非法集资案件中，涉案财物主要指的是违法所得。根据《非法集资意见》第5条规定，向社会公众非法吸收的资金属于违法所得。同时，该条文还列举了认定违法所得的几种具体情形，包括以吸收的资金向集资参与人支付的超出本金的回报，以及向帮助吸收资金人员支付的佣金等费用。这些被认定为违法所得的财物应当依法追缴。在办案实践中，违法所得一般以两种形式出现，一种是实施非法集资行为人员的工资、佣金，以及涉案单位的账户内的余款；另一种形式是行为人或涉案单位利用募集的款项对外进行投资或出借所享有的财产性权益。

二、案件投资人以外人员要求共享涉案财产的问题

在实践中，当非法集资类犯罪案件犯罪分子的财产被司法机关查封、扣押、冻结后，其在民事法律关系中的债权人提出就被查封、扣押、冻结的财物实现债权的申请。那么此时，非法集资类犯罪之外的普通民事债权人能否和基于犯罪行为遭受损失后享有集资款返还请求权的集资参与人一同参与在案查扣财物的分配和受偿呢？在办理非法集资案件时，侦查机关往往会将涉案公司、犯罪嫌疑人的全部财产查封、扣押、冻结，而没有将犯罪分子的合法财产和涉案的违法所得进行区分。然而，当刑事案件进入审判阶段时，法院在处理被查封、扣押、冻结的财物时，必须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364条的规定，调查财物的权属情况。因为被查封、扣押、冻结的财物的性质直接影响了对其处理的原则。根据《新刑事诉讼法解释》第366、369条的规定，查封、扣押、冻结的财物如果确属违法所得或其他应当追缴的涉案财物，应当判决返还投资人或没收上缴国库。对于被告人合法所有的财产，应当在赔偿被害人损失、执行财产刑后及时返还被告人。也就是说，当被查封、扣押、冻结的财物属于违法所得时，非法集资案件的被害人对财物享有绝对的受偿权，即使被害人没有认领或受偿后仍有剩余，也应当上缴国库，而不会发还被告人，因此也不可能作为被告人的合法财产由其民事债权人分配和受偿。然而，当被查封、扣押、冻结的财物属于刑事被告人的合法财产时，对该财产的处理不适用追缴、责令退赔和返还被害人的方式。如果被害人因犯罪行为受到损害时，可以通过提起附带民事诉讼对被告人的合法财产享有损害赔偿请求权，与案外民事债权同在民事法律关系层面，在不涉及担保物权的情况下，根据民法中普通债权平等性原则，二者平等地对刑事被告人的合法财产享有受偿权。然而，非法集资类犯罪案件的被害人遭受损失一般是由于被告人非法占有、处置其财产，根据《新刑事诉讼法解释》第139条的规定，应当通过法院对被告人非法占有、处置的被害人财产予以追缴或责令退赔的方式弥补损失，不能提起附带民事诉讼。

三、违法所得的追缴和退赔范围

在非法集资类共同犯罪案件中，司法机关对某一名被告人查封、扣押、冻结的财物价值有时会超过其通过犯罪行为实际获取的违法所得数额。在全案查扣财产不足以全部返还被害人投资款的情况下，对该名被告人超出实际所得部分的财产能否予以收缴存在争议。有人认为，共同犯罪惩罚的原则是“部分行为全部责任”，因此共同犯罪中每一名被告人都应当对所有被告人全部违法所得承担责任，所以其被查扣的财产即使超过了实际获得的违法所得，也应当在全部违法所得追缴不足的范围内被追缴。然而，这种观点可能损害部分被告人的利益，造成实质不公平。笔者认为，共同犯罪的被告人被追缴的违法所得应当仅限于其实际获得的数额。首先，共同犯罪中的“全部责任”并不否认每个行为人应当根据各自的行为在共同犯罪中的作用和危害后果划分责任的轻重，因此被告人被追缴或退赔的财物价值以实际获得的违法所得为限并不违反“部分行为全部责任”理论。其次，追缴和责令退赔的对象是违法所得，违法所得的总额是确定的。如果对共同犯罪中部分被告人追缴或责令退赔财物价值超出其实际获得的违法所得数额，那么在之后追诉其他被告人或发现其他违法所得时，将会陷入困境。最后，追缴和责令退赔与赔偿损失不同，被害人因犯罪行为遭受损失可以通过民事诉讼要求赔偿，共同犯罪的被告人在侵权赔偿中承担的是连带责任，但对于超出自己应当承担的部分可以依法向其他被告人行使追偿权。然而，共同犯罪的被告人被追缴或责令退赔的范围即使超出实际所得，也没有法律依据向其他被告人追偿，这对该被告人显得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