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分析：股东代表诉讼中的调解协议确认问题

一、案件背景

和信公司、大兴公司作为通和控股公司的股东，由于股权转让关系，通和置业公司欠通和控股公司价款2.375亿元。付款日期届至后，通和置业公司未能履行付款义务。和信公司、大兴公司要求通和控股公司催要款项，但通和控股公司回复称无法履行催款义务。和信公司、大兴公司以通和控股公司股东的名义提起代表诉讼，要求通和置业公司归还所欠通和控股公司的价款2.375亿元及相应利息1000余万元。一审法院判决通和置业公司支付通和控股公司价款1.3亿余元。和信公司、大兴公司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要求通和置业公司支付价款2.375亿元及相应利息。二审中，经法院主持调解，和信公司、大兴公司与通和置业公司达成协议，通和置业公司向通和控股公司支付价款1.78亿余元。二审法院就此协议内容征求通和控股公司的其他股东以及通和控股公司意见，通和控股公司及所有股东均对此协议内容以书面形式表示同意。二审法院遂依照调解协议的内容制作了民事调解书，送达双方当事人。

二、调解协议的法律效力问题

根据我国民事诉讼法第八十八条规定，调解达成的协议必须是双方自愿的，并且协议的内容不得违反法律规定。调解协议可以被视为一种合同，根据合同法原则，当事人之间的合同不得损害第三人的利益。如果调解协议损害了他人的利益，就违反了法律规定，应当被视为无效。在一般的民事诉讼中，法院主持调解时，只要双方当事人达成协议，并且协议内容不违反法律，一般无需经过诉讼外主体的同意，法院就可以根据当事人的协议内容制作调解书，并在送达后产生法律效力。这是民事诉讼法处分原则的内容，也是诉讼当事人行使处分权的体现。然而，在股东代表诉讼中，提起诉讼的股东在与对方达成的调解协议中处分的不仅仅是股东自身的利益，还涉及公司的利益。这样的调解协议有可能损害公司的利益，例如股东受道德风险影响而在协议中随意妥协和让步，导致公司利益受损；或者串通他人侵害公司利益，通过提起诉讼后达成调解协议，以此阻断公司或其他股东行使诉权。当调解协议损害了公司利益时，该协议应当被视为无效，法院不能确认其效力。因此，在股东代表诉讼程序中的调解，法院必须对调解协议的内容进行审查，只有该协议不损害公司利益时，才能确认这些调解协议。判断调解协议是否损害公司利益的问题，法院应交由公司来决定。也就是说，调解协议应当经过公司的同意，法院才能确认。然而，这个“公司的同意”应当由谁来决定，是公司股东会还是公司董事会?这个问题涉及到“股东会中心主义”和“董事会中心主义”的争议。在此并不打算展开这个话题，但筆者认为，“中心主义”在不同的立法模式下有不同的答案。我国公司法在有限责任公司中授权公司章程对股东会和董事会的权力进行“超额”规定，这意味着我国公司中“以何为中心”很大程度上由公司章程决定。然而，在实践中，公司很少在章程中对此作出系统和完整的规定。因此，现实中的公司实践无法提供理论逻辑所需的基本资源，这也决定了我们无法给出确定的回答。我们只能采取比较务实的立场来处理眼前的问题。筆者认为，考虑到有限责任公司股东与公司关系紧密，股东对公司利益也比较关注。此外，公司本来可以通过直接诉讼追究侵害人的责任，但由于各种原因没有行使此诉权，这不能排除公司故意放弃权利、损害股东利益的可能性。为了让公司的意愿得到充分体现，最大程度维护有限责任公司股东的利益，除了董事会代表公司表示同意外，调解协议还应当得到公司中除提起代表诉讼的股东之外的其他股东的同意。只有在公司和股东全体均同意且调解协议没有其他违法事由时，法院才能确认调解协议，并相应地制作民事调解书。实际上，在国外法例中，也有法院在股东代表诉讼和解中征求公司和其他股东的意见，以确保他们行使知情权和异议权。这与该案中的做法非常相似。在该案中，通和控股公司的董事会代表公司对和信公司、大兴公司与通和置业公司、富沃公司、广厦创业间的调解协议表示认可。通和控股公司的其他股东也以书面形式表示同意调解协议。因此，二审法院依照这些调解协议的内容制作了民事调解书，并确认了调解协议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