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数:13 更新时间:2024-01-06
根据《担保法》司法解释第三十六条的规定,一般保证中,主债务诉讼时效中断,保证债务诉讼时效中断;连带责任保证中,主债务诉讼时效中断,保证债务诉讼时效不中断。根据此规定,主债务诉讼时效的中断并不导致连带责任保证债务诉讼时效的中断。在本案中,债权人在保证期间届满前向保证人提出了承担保证责任的请求,故从债权人要求保证人承担保证责任之日起,开始计算保证合同的诉讼时效。然而,债权人甲在保证债务诉讼时效开始计算后已逾两年未主张保证债权,因此法院不能判决丙承担保证责任。
然而,《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十七条第二款对此有着正好相反的规定,该款规定,对于连带债务人中的一人发生诉讼时效中断效力的事由,应当认定对其他连带债务人也发生诉讼时效中断的效力。根据此规定,债权人甲向主债务人乙连续主张权利的事实,不仅导致主债务诉讼时效中断,同时也导致保证债务诉讼时效的中断。因此,保证人丙此时理应承担保证责任。
本案在法律适用上存在争议。一种意见认为,《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四条已明确规定,本规定施行前本院作出的有关司法解释与本规定相抵触的,以本规定为准。因此,本案法律适用清楚明确,不存在任何疑问。
然而,从学理上和审判实践的法律适用上来看,本案仍有值得探讨的地方。
首先,连带责任保证债务人承担的连带责任与一般典型的连带责任并不一样。典型的连带责任是指多个债务人对债务承担连带义务,每个债务人都负有履行全部债务的义务,各连带债务人内部存在各自应承担的份额,任一履行了债务的人都有权要求其他负有连带债务的人偿付他应当承担的份额。而连带责任保证中,主债务人与保证人不存在内部分担关系,尽管他们各自都负有履行责任范围内全部债务的义务,但只有保证人在履行债务后(不管全部还是部分履行),才可以向主债务人追偿。这种追偿不是建立在内部分担份额的基础上,而是基于主债务人是终局责任人,连带保证责任在某些方面其实更接近学理上的不真正连带责任。在包含连带保证责任的法律关系中,主债务人与连带责任保证债务人的法律地位存在较大差异,而典型连带责任的连带债务人的法律地位基本相同。这种区别必然会使二者在司法实践中适用同一法律规范时产生有悖公平的法律效果。
其次,联系本案,保证人之所以会为主债务人提供担保,大多数是因为保证人与主债务人存在某种关系,比如该担保能使保证人在其他方面获取利益,或者保证人在其他方面对主债务人具有监督制约的条件。然而,保证人与主债务人存在着明显不同的利益追求和利害关系。这就直接导致主债务人与保证人对债权人债权是否获得清偿的关心注意程度、清偿的主动性不同。在司法实践中,需要适用《诉讼时效规定》第十七条的情形,一定是在保证债务的诉讼时效开始计算后,在一个较长的时期内(至少二年),债权人只向主债务人主张权利,却未向保证人主张过权利。这就意味着法律要求保证人必须随时知悉该债务是否已经清偿的信息,然而实际上保证人不可能像债权人或主债务人一样随时掌握该信息。保证人因此需要花费的交易成本远比债权人一封信所要花费的成本高得多,这对保证人来说是不公平的。保证人也可以随时随地做好清偿准备,但这肯定会带来资金周转的停滞,同时也是社会资源的浪费。此外,保证人在得知该债权未获清偿的第一时间进行清偿后再向主债务人行使追偿权,肯定要发生相比主债务人自己清偿而需增加的追偿费用。在很多时候,债权人对主债务人的迟延履行存在合理的容忍和期待,或者双方已就迟延履行达成协议,而主债务人在此后已做好了履行准备。
最后,从诉讼时效制度的功能上看,《诉讼时效规定》第十七条不利于诉讼时效功能的发挥。诉讼时效制度的首要目的是防止权利人躺在权利上睡觉,而该条正好便利了债权人,其不用主张保证债权却能实现权利发生的效果。诉讼时效制度的发挥进一步是为了稳定私法上的秩序,如果一个权利没有得到实现,这属于非正常的民事秩序。因此,诉讼时效制度要求权利人尽快主张权利,从而促进权利的尽早实现。随着时间的流逝,保证人对主债务人的制约能力会降低,这不利于主债权的实现,也不利于保证人追偿权的实现。该条规定在客观上同时也降低了连带保证责任制度对交易安全的保障程度。
综上所述,本案涉及法律适用上的矛盾规定,需要进一步探讨。连带责任保证与典型连带责任的区别,保证人的利益和清偿准备,以及诉讼时效制度的功能都需要考虑在内。因此,本案的法律适用还需要进一步限缩解释,并参照特别法优于一般法的原则,适用《担保法解释》的规定。